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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氣暑熱,蕭行回到他們租住的小公寓草草沖了個澡,舟車勞頓加上比賽精神高度集中,很快便沈沈睡去。
原梾抱著一捧太陽花進屋時,看到沙發椅上的蕭行,貓一樣輕聲走過去,他席地而坐,靜靜地瞧著熟睡的人。幾日未見,蕭行好像瘦了些棱角更加分明,睡著後沒有平日恣意變得柔和,原梾湊上去剛要落個吻,蕭行突然睜眼,一手環著他肩膀,一手護著他的腦袋,一個翻轉落地就將他壓到了地板上。
那捧太陽花也應聲倒地,滾到兩人腳旁停了,蕭行在他輸密碼時就已經醒了,懶洋洋地不想動,等著他主動湊上來 。
原梾摸摸他睡得汗濕的額頭,溫柔道:“盛夏出生的男朋友,生日快樂!”
蕭行楞了下:“哦,忘了,19了,喊聲哥。”
“李逵喊宋江那種嗎?”
“我勸你慎言。”
原梾字正腔圓不怕死地道:“哥哥,俺鐵牛平生最喜造反,不如殺去東京奪了鳥位,娘的,他做的皇帝,俺家哥哥也做得。”
蕭行腦海裏不合時宜地沖進了黑李逵,簡直忒煞風景,他狠狠掐了一把原梾腰間癢癢肉道:“作死。”
原梾哆嗦一下,抓起他作亂的手張口就咬,蕭行由他咬:“就一聲,我想聽。”
原梾斂了笑莊重又親昵地道:“蕭行,無憂無懼,永遠快樂!”
“為什麽不能喊聲哥?”
“不喜歡,那聲稱呼好像會讓人產生依賴,我只想做能跟你並肩的戰友。”
“我不值得依賴嗎?就一聲,我想聽。”蕭行知他心軟,只要多央求一次,必定會答應。
原梾果然輕喊了一聲:“哥。”
蕭行好喜歡他,心滿意足地低頭細細密密地吻他。原梾淺淺地閉眼,吻夠了就濕噠噠地瞧著人,深情地不像話,蕭行愛死了這一刻,常常親一會就停下來看一會兒,原梾不主動,就懵懂可愛地等著。
蕭行常常想: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合他心意的人。
“看看你的生日禮物?”
蕭行耽溺在他要命的溫柔裏,軟軟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太陽花插瓶置於窗前,陽光,樹影,還有坐在一起拆禮物兩人,除去那本已經手繪完的牛皮本,原梾還手工裝訂了一本精美的絨布面線裝畫冊,傳統的淺雲色封面,軟襦的宣紙上畫著幾張蕭行頗具神韻的水墨畫,還有他們親吻的寫意畫,每張畫上蓋著一方小小的朱紅印章‘翛然行來’,字體用很特別的篆刻字體。
蕭行珍重地摩挲著那枚小小的朱紅印:“這是我們的專屬印章嗎?”
“嗯,喜歡嗎?”
“喜歡,可以給我也刻一個嗎?”
“好,喜歡的話每年生日送你一本,蓋章的。”
如此莊重的時刻,蕭行卻驀地想起姚星陽那些擔憂的話,心下翻滾起一點無名憂傷,好像從遇見原梾開始,他也開始會怕些什麽:“原梾。”
“嗯?”
“我會一直無憂無懼,自由自在地愛你。”不知道為什麽,蕭行此時亟待一個承諾。
窗外,蟬鳴聲聲,原梾有點受不住他熱烈的註視,垂了眸光。他不是個會講情話的人,那些話就跟他毫不相幹似地講不出口,硬要說出來總覺得不對味,甚至都沒有他隨手畫的一幅畫真情實意,他學著蕭行道:“畫冊就是我的情書,我也會一直無憂無懼,自由自在地愛你。”
蕭行翻到畫冊末頁,拿他平日作畫用的馬克筆寫下這句話後:“蓋章。”
原梾順從地掏出小印章,在那句話上蓋了個戳。蕭行當然明白他深情,越是不表達,說出來就越有分量:“哪天你要敢跟我提分手,我一定恨你一輩子。”
“如果是你提呢?”
“我不會。”
“我也不會。”
得了承諾,蕭行終於放下心來:“生日和大家一起過吧,星陽也喊著。”
“好,最近大家都很累,放松一下。”
晚時,一眾人齊聚‘拾光裏’。蕭行也一並約了樊林和孫霄,還是上次的老位子,一群年輕人湊到一起很快就能熟絡起來。
劉誠跟樊林抱怨道:“學長,我抗議,你讓蕭行進社團都不讓我進。”
蕭行:“我有三顧茅廬的誠心和創建網站的技術,不收我簡直沒天理好吧。”
樊林喝了口老板娘新釀的荔枝酒:“蕭運維說的沒錯,小牛誠,禿頭協會挺好的。”
高暢然:“我怎麽沒見你去社團活動?”
劉誠:“本來就找不著女朋友,真要去幾次,桃花都要嚇沒了。”
樊林:“你別小看它,禿頭協會能給你從醫學院請來教授搞講座,絕對用心的,連我都收到過預防脫發的科普小冊子。”
汪彥辰:“我去過幾次,確實有點東西,不是掛名社團。”
孫霄:“學校社團管理很嚴格的,掛個名還那麽多人,早給你幹掉了。”
姚星陽:“我們學校社團大都有名無實。”
孫霄:“姚星陽,你們學校女生多,就不能解救我等於水深火熱之中嗎?”
姚星陽:“不能,我們學校跟外校聯誼,都把你們學校排最後。”
孫霄不解道:“為什麽?”
姚星陽:“據說兩年前跟你們學校聯誼過一次,生生把聯誼會辦成了茶話會,聽回來的學姐說你們學校的工科男高深莫測,聊天差點給她們聊暈,從那以後就進了黑名單。”
孫霄氣憤道:“靠,跟哪個系聯誼的?這麽不解風情,它代表不了整個江大。”
姚星陽:“好像是,生命科學。”
樊林:“……”
“哈哈哈,那我理解了。”孫霄扒著樊林肩膀:“看看我們生命科學系的大才子,活得那叫一個通透,剃了頭就可以出家了。”
樊林:“滾你大爺的。”
劉誠最近跟著原梾幾個大夜熬下來。身體有點虛,幾杯酒下肚,很快就有點微醺:“是哪個王八蛋說上了大學就會輕松的?”
孫霄:“小牛誠,別著急哈,你才大一,現在不輕松,將來會更不輕松。”
劉誠:“學長你忒不厚道,不安慰就算了,風涼話說的倒是順溜。”
這時老板娘端著一個茶盤款款上樓,微笑道:“今天是誰的生日?”
眾人指了指蕭行,老板娘將一碗臥著荷包蛋、青菜葉的湯面端到蕭行面前道:“阿姨自制長壽面,生日快樂。”
“謝謝阿姨,也祝您健康快樂。”
眾人添了酒,舉杯齊聲祝福:“蕭行生日快樂,老板娘健康快樂!”
老板娘在祝福聲中笑彎了眼睛,遞上一壺冰好的綠茶道:“這是新采的茶,天熱,給你們嘗嘗,我做了奶蓋。”
樊林:“每次來都有小驚喜,您這店就是有點偏,要不生意得爆火。”
老板娘:“就是偏僻才有空閑做這些,忙了無趣。”
姚星陽向來嘴甜:“我第一次來,酒好喝,菜好吃,環境也好。”
原梾覺得老板娘有一種歷經歲月的從容魅力,言語間還跟他奶奶有點像,莫名覺得親切,補充道:“老板娘也好。”
“那就常來。”
蕭行問道:“您這邊有抹茶粉嗎?”
“有,正好帶了。”
姚星陽心領神會:“茶上作畫。”
茶湯上作畫,起筆力度與紙面均不同,且必須迅速,工具有限,原梾僅用細筷和一個攪拌小勺很快就能畫出一幅最近臨摹的《李白行吟圖》,畫畢,姚星陽搶先道:“這杯歸我了。”
蕭行不滿道:“怎麽哪都有你?”
原梾想起自己衣服上的那個非常中二的金屬銘牌,用同樣的藝術字體寫了四個大字‘生辰吉樂’推到蕭行面前,蕭行滿意地笑了。
樊林畫是一幅江中垂釣圖,孫霄給高胖然畫了大肚佛,劉誠、汪彥辰和李星漢三人因為畫了半個多月的宅園,輕車熟路地畫了涼亭、竹子還有奇石,茶百戲和水墨畫異曲同工,除了原梾眾人並不擅長水墨畫,便用細筷粗略勾勒。
原梾又一幅笑的特別燦爛的光頭小和尚畫畢,推到樊林面前道:“跟學長換垂釣圖。”
一旁的孫霄眼疾手快截了杯子:“好可愛的光頭小和尚,跟樊林長得一模一樣。”
樊林:“……”
一眾人擺好他們的大作,姚星陽感嘆:“誰再說理工男無趣不浪漫我第一個不服。”
高暢然:“看好你,在你們學校給我們正正名。”
老板娘的奶茶,清香四溢,混了甜而不膩的奶蓋,十分鮮爽。姚星陽突發奇想:“我們要不集資開個茶飲店吧,做奶蓋茶,可以在茶上作畫,名字就叫‘茶韻’怎麽樣?”
劉誠:“在茶湯上畫畫,那也太耽誤功夫了。”
姚星陽:“OUT了不是,現在連咖啡拉花都是機器在做,茶上的當然也可以。”他攬著著蕭行和高暢然:“這兒有兩位編程大佬,寫個程序的事兒。”
孫霄:“可我們不懂經營,不懂營銷,再說學習這麽緊,想搞也沒時間啊。”
姚星陽:“我就是學這個的。”
樊林:“如果只是一兩款奶蓋茶,開不到半年就得黃。”
姚星陽:“我室友上的創業課,課上有專門研制各種茶飲。”
樊林:“如果是這樣我願意投點,老實說我們這學科不考研不考博是不行的。”
姚星陽:“我回去好好合計一下,出個方案,如果可行到時願意投錢的投一點,我就當實踐課了。”
一群剛剛步入成年的男孩子,對未來充滿希望,來自不同地方,各自性格迥異,卻只需很簡單地契機就能成為朋友。
原梾酒量差,幾杯酒過後安靜地坐在一邊發呆,蕭行知道他喝多了。劉誠上大學後第一次醉酒,多愁善感到學校的野貓被學生投餵胖得走不動了都要感慨一番,還有學校哪個美女又名花有主了,自己連根草都不長雲雲,孫霄被他一帶,又有點悲從中來,兩人僅一頓飯的功夫就成了患難兄弟。
汪彥辰和李星漢一貫穩重自持,高暢然愛美酒更愛美食,喝多了往椅子上一攤肚子滾圓,正好應了孫霄給他畫的大肚佛,姚星陽還要開車,奶蓋茶喝完拿白水和樊林對飲。
散場後,李星漢和汪彥辰架著醉酒的劉誠和高暢然先行一步,孫霄醉的路都走不穩,開啟了話癆模式,他一手勾著樊林,另一手勾著蕭行:“樊林啊,你說你學什麽生命科學,學得都快看破紅塵了,我就當不了和尚,要當也是酒肉和尚。”
“你花樣真多,這次改話癆了?”
“咦,蕭行?原梾呢,那家夥長得漂亮,別是被女鬼捉去了吧?”
頭懵懵地安靜地跟在蕭行身邊的原梾:“?”
蕭行好幾次想回頭,但孫霄實在沈,喝醉的孫霄死沈。
“樊林呢?”
“你特麽掛我身上,問我在哪兒?”
盛夏,街上有很多晚飯後消暑的人,孫霄醉蒙蒙中,看到迎面搖搖晃晃地飄來兩個披頭散發,穿著白色睡裙的女子,樊林正將站不直的人往肩膀上搭,孫霄突然指著前面的人喊道:“喔,女鬼!說,把原梾弄哪兒去了?”
樊林簡直想挖個坑把這貨埋了,然後自己順帶進去躺一躺。兩個女孩子頭一次被人當面指著喊女鬼,氣得七竅生煙,甩了甩長發露出姣好的面容,不悅道:“說什麽呢?”
樊林狠狠跺了孫霄一腳,孫霄疼地蹲到地上抱著腳丫子呼呼吹氣,樊林一向高傲,此時也不得不好聲好氣地道歉:“對不起,我朋友喝醉了。”
“喝醉了就能胡亂說話嗎?”
“實在抱歉,他沒惡意。”
另一個女孩看他誠懇,語氣軟下來道:“算了,算了,今天出門潦草,確實跟電影裏的女鬼一樣。”
“怎麽穿衣是你們的自由,兩位美女,別跟醉鬼一般見識。”
“沒事沒事。”
“謝兩位美女寬宏大量。”
“喝醉了耍流氓,道歉就算完了?”路燈下突然走進一個拿著手機攝像的女子,語氣不善,是新傳的蘇億禾,樊林忍著不快冷冷道:“請問,他耍什麽流氓了?”
“大晚上喝的爛醉,當街罵人女鬼,還不叫耍流氓?”
“最煩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人,你算哪根蔥,要你管嗎?”
蘇億禾的武器就是鏡頭,懟著樊林臉拍,樊林這暴脾氣還沒發作,孫霄踉蹌著闖入蘇億禾的鏡頭裏,擋在前面道:“呦,這不是專業編新聞的蘇大美女,剛編排完我們社團利用公益活動謀取私利,這次想誣陷我耍流氓?”
孫霄看到蘇億禾的一瞬間,腦子突然清醒起來,他醉醺醺地朝著前面的兩個女孩鞠躬道歉,沒想到頭重腳輕,剛彎腰話都沒說出口就直接橫到了地上:“哎呀,臥槽。”
蕭行松開原梾,趕忙去扶:“學長,道歉也不用行此大禮吧。”
“哈哈,沒事沒事,快帶你朋友回去吧。”兩位女子被孫霄的狼狽樣給逗笑了,擺擺手笑著走了。
見蘇億禾沒收手機,樊林直接懟到鏡頭前道:“不就是你喜歡的富家公子喜歡唐曉溪麽,至於這麽公報私仇嗎?”
“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”
“究竟是誰小人之心,你比誰都清楚,寫我們社團謀私利的帖子下面都是造謠抹黑唐曉溪的,真當我們是傻子,看不出來嗎?”
蘇億禾冷笑道:“又不是我寫的,關我屁事。”
“那孫霄醉酒關你屁事,你不用跟唐曉溪比,你連她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。”
蘇億禾終於關掉手機,怒道:“走著瞧。”
“一提唐曉溪就氣急敗壞,以為你多少能藏得好點。”
“煞筆。”
樊林不理會她的謾罵,拉起孫霄撒氣:“你他媽下次能不能少喝點。”
“嘿嘿,不能。”
一眨眼的功夫,原梾便不見了蹤影,蕭行環視一周沒尋到人,正著急時看到對面路燈上掛著個人,原梾手腳並用,跟個樹獺一樣抱著路燈睡著了。他覺得這畫面實在滑稽可愛,打開相機將這一幕收進相冊後,和樊林一人拖一個累贅,漫步回學校。
“學長,我最近忙著比賽沒顧上網站,社團出什麽事了嗎?”
“網站暫時被關停了,學校查一下流程過幾天就能恢覆,最近唐曉溪賬號下有很多惡言惡語,你幫著刪一刪。”
“好,她為什麽針對我們社團?”
“前段時間有個帥哥可能是個富二代吧,同時聯系她和唐曉溪,唐曉溪跟那人在網上聊過幾次,覺得對方陰晴不定的,就沒再接觸了。那人可能對誰都一個樣,蘇億禾覺得那人對她不冷不熱是因為唐小溪,就借著網站散播一些謠言。”
“蘇億禾上次報導我們救人,旁敲側擊地曝光了我們的個人信息。”
“她早就前科累累了,發帖子言論雖然不過激,引導輿論達到自己的目的倒是輕車熟路 。”
“文創產品我後臺改一下代碼,可以顯示售出數量和存貨數量,這樣公開透明他們也就沒什麽說的了。”
“行,我那有最近幾個月的收支表,也貼上去。”
“好。”
回到311,原梾已經趴蕭行背上睡熟了。高暢然沒回508,被大辰拖回311後,也不管是不是床,跟個胖頭羅漢似得倒地便睡,之前眾人出設計稿,地面鋪著軟墊,高暢然就擺個大字聳個大肚子躺在上面睡覺,呼嚕打得震天響。蕭行將原梾抱回床鋪後,不想孤零零地回508,滾圓木似地把胖子推到一邊,卷了衣服當枕頭也就地睡了。
窗外無風無月,宿舍悶熱,陽臺上的窗戶開著,眾人近來都很累,不多時鼾聲四起。
半夜,原梾被熱醒,去衛生間時看到地上橫陳著兩人,高暢然一條腿正壓在蕭行身上,他費力搬開後,蕭行終於舒服地翻了個身。
隔天早上,蕭行累地爬不起來:“操!我夢到自己穿越回古代街頭賣藝,一晚上胸口碎大石……”
原梾頂著雞窩頭,懵懂地坐在床上,了然般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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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捧太陽花也應聲倒地,滾到兩人腳旁停了,蕭行在他輸密碼時就已經醒了,懶洋洋地不想動,等著他主動湊上來 。
原梾摸摸他睡得汗濕的額頭,溫柔道:“盛夏出生的男朋友,生日快樂!”
蕭行楞了下:“哦,忘了,19了,喊聲哥。”
“李逵喊宋江那種嗎?”
“我勸你慎言。”
原梾字正腔圓不怕死地道:“哥哥,俺鐵牛平生最喜造反,不如殺去東京奪了鳥位,娘的,他做的皇帝,俺家哥哥也做得。”
蕭行腦海裏不合時宜地沖進了黑李逵,簡直忒煞風景,他狠狠掐了一把原梾腰間癢癢肉道:“作死。”
原梾哆嗦一下,抓起他作亂的手張口就咬,蕭行由他咬:“就一聲,我想聽。”
原梾斂了笑莊重又親昵地道:“蕭行,無憂無懼,永遠快樂!”
“為什麽不能喊聲哥?”
“不喜歡,那聲稱呼好像會讓人產生依賴,我只想做能跟你並肩的戰友。”
“我不值得依賴嗎?就一聲,我想聽。”蕭行知他心軟,只要多央求一次,必定會答應。
原梾果然輕喊了一聲:“哥。”
蕭行好喜歡他,心滿意足地低頭細細密密地吻他。原梾淺淺地閉眼,吻夠了就濕噠噠地瞧著人,深情地不像話,蕭行愛死了這一刻,常常親一會就停下來看一會兒,原梾不主動,就懵懂可愛地等著。
蕭行常常想: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合他心意的人。
“看看你的生日禮物?”
蕭行耽溺在他要命的溫柔裏,軟軟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太陽花插瓶置於窗前,陽光,樹影,還有坐在一起拆禮物兩人,除去那本已經手繪完的牛皮本,原梾還手工裝訂了一本精美的絨布面線裝畫冊,傳統的淺雲色封面,軟襦的宣紙上畫著幾張蕭行頗具神韻的水墨畫,還有他們親吻的寫意畫,每張畫上蓋著一方小小的朱紅印章‘翛然行來’,字體用很特別的篆刻字體。
蕭行珍重地摩挲著那枚小小的朱紅印:“這是我們的專屬印章嗎?”
“嗯,喜歡嗎?”
“喜歡,可以給我也刻一個嗎?”
“好,喜歡的話每年生日送你一本,蓋章的。”
如此莊重的時刻,蕭行卻驀地想起姚星陽那些擔憂的話,心下翻滾起一點無名憂傷,好像從遇見原梾開始,他也開始會怕些什麽:“原梾。”
“嗯?”
“我會一直無憂無懼,自由自在地愛你。”不知道為什麽,蕭行此時亟待一個承諾。
窗外,蟬鳴聲聲,原梾有點受不住他熱烈的註視,垂了眸光。他不是個會講情話的人,那些話就跟他毫不相幹似地講不出口,硬要說出來總覺得不對味,甚至都沒有他隨手畫的一幅畫真情實意,他學著蕭行道:“畫冊就是我的情書,我也會一直無憂無懼,自由自在地愛你。”
蕭行翻到畫冊末頁,拿他平日作畫用的馬克筆寫下這句話後:“蓋章。”
原梾順從地掏出小印章,在那句話上蓋了個戳。蕭行當然明白他深情,越是不表達,說出來就越有分量:“哪天你要敢跟我提分手,我一定恨你一輩子。”
“如果是你提呢?”
“我不會。”
“我也不會。”
得了承諾,蕭行終於放下心來:“生日和大家一起過吧,星陽也喊著。”
“好,最近大家都很累,放松一下。”
晚時,一眾人齊聚‘拾光裏’。蕭行也一並約了樊林和孫霄,還是上次的老位子,一群年輕人湊到一起很快就能熟絡起來。
劉誠跟樊林抱怨道:“學長,我抗議,你讓蕭行進社團都不讓我進。”
蕭行:“我有三顧茅廬的誠心和創建網站的技術,不收我簡直沒天理好吧。”
樊林喝了口老板娘新釀的荔枝酒:“蕭運維說的沒錯,小牛誠,禿頭協會挺好的。”
高暢然:“我怎麽沒見你去社團活動?”
劉誠:“本來就找不著女朋友,真要去幾次,桃花都要嚇沒了。”
樊林:“你別小看它,禿頭協會能給你從醫學院請來教授搞講座,絕對用心的,連我都收到過預防脫發的科普小冊子。”
汪彥辰:“我去過幾次,確實有點東西,不是掛名社團。”
孫霄:“學校社團管理很嚴格的,掛個名還那麽多人,早給你幹掉了。”
姚星陽:“我們學校社團大都有名無實。”
孫霄:“姚星陽,你們學校女生多,就不能解救我等於水深火熱之中嗎?”
姚星陽:“不能,我們學校跟外校聯誼,都把你們學校排最後。”
孫霄不解道:“為什麽?”
姚星陽:“據說兩年前跟你們學校聯誼過一次,生生把聯誼會辦成了茶話會,聽回來的學姐說你們學校的工科男高深莫測,聊天差點給她們聊暈,從那以後就進了黑名單。”
孫霄氣憤道:“靠,跟哪個系聯誼的?這麽不解風情,它代表不了整個江大。”
姚星陽:“好像是,生命科學。”
樊林:“……”
“哈哈哈,那我理解了。”孫霄扒著樊林肩膀:“看看我們生命科學系的大才子,活得那叫一個通透,剃了頭就可以出家了。”
樊林:“滾你大爺的。”
劉誠最近跟著原梾幾個大夜熬下來。身體有點虛,幾杯酒下肚,很快就有點微醺:“是哪個王八蛋說上了大學就會輕松的?”
孫霄:“小牛誠,別著急哈,你才大一,現在不輕松,將來會更不輕松。”
劉誠:“學長你忒不厚道,不安慰就算了,風涼話說的倒是順溜。”
這時老板娘端著一個茶盤款款上樓,微笑道:“今天是誰的生日?”
眾人指了指蕭行,老板娘將一碗臥著荷包蛋、青菜葉的湯面端到蕭行面前道:“阿姨自制長壽面,生日快樂。”
“謝謝阿姨,也祝您健康快樂。”
眾人添了酒,舉杯齊聲祝福:“蕭行生日快樂,老板娘健康快樂!”
老板娘在祝福聲中笑彎了眼睛,遞上一壺冰好的綠茶道:“這是新采的茶,天熱,給你們嘗嘗,我做了奶蓋。”
樊林:“每次來都有小驚喜,您這店就是有點偏,要不生意得爆火。”
老板娘:“就是偏僻才有空閑做這些,忙了無趣。”
姚星陽向來嘴甜:“我第一次來,酒好喝,菜好吃,環境也好。”
原梾覺得老板娘有一種歷經歲月的從容魅力,言語間還跟他奶奶有點像,莫名覺得親切,補充道:“老板娘也好。”
“那就常來。”
蕭行問道:“您這邊有抹茶粉嗎?”
“有,正好帶了。”
姚星陽心領神會:“茶上作畫。”
茶湯上作畫,起筆力度與紙面均不同,且必須迅速,工具有限,原梾僅用細筷和一個攪拌小勺很快就能畫出一幅最近臨摹的《李白行吟圖》,畫畢,姚星陽搶先道:“這杯歸我了。”
蕭行不滿道:“怎麽哪都有你?”
原梾想起自己衣服上的那個非常中二的金屬銘牌,用同樣的藝術字體寫了四個大字‘生辰吉樂’推到蕭行面前,蕭行滿意地笑了。
樊林畫是一幅江中垂釣圖,孫霄給高胖然畫了大肚佛,劉誠、汪彥辰和李星漢三人因為畫了半個多月的宅園,輕車熟路地畫了涼亭、竹子還有奇石,茶百戲和水墨畫異曲同工,除了原梾眾人並不擅長水墨畫,便用細筷粗略勾勒。
原梾又一幅笑的特別燦爛的光頭小和尚畫畢,推到樊林面前道:“跟學長換垂釣圖。”
一旁的孫霄眼疾手快截了杯子:“好可愛的光頭小和尚,跟樊林長得一模一樣。”
樊林:“……”
一眾人擺好他們的大作,姚星陽感嘆:“誰再說理工男無趣不浪漫我第一個不服。”
高暢然:“看好你,在你們學校給我們正正名。”
老板娘的奶茶,清香四溢,混了甜而不膩的奶蓋,十分鮮爽。姚星陽突發奇想:“我們要不集資開個茶飲店吧,做奶蓋茶,可以在茶上作畫,名字就叫‘茶韻’怎麽樣?”
劉誠:“在茶湯上畫畫,那也太耽誤功夫了。”
姚星陽:“OUT了不是,現在連咖啡拉花都是機器在做,茶上的當然也可以。”他攬著著蕭行和高暢然:“這兒有兩位編程大佬,寫個程序的事兒。”
孫霄:“可我們不懂經營,不懂營銷,再說學習這麽緊,想搞也沒時間啊。”
姚星陽:“我就是學這個的。”
樊林:“如果只是一兩款奶蓋茶,開不到半年就得黃。”
姚星陽:“我室友上的創業課,課上有專門研制各種茶飲。”
樊林:“如果是這樣我願意投點,老實說我們這學科不考研不考博是不行的。”
姚星陽:“我回去好好合計一下,出個方案,如果可行到時願意投錢的投一點,我就當實踐課了。”
一群剛剛步入成年的男孩子,對未來充滿希望,來自不同地方,各自性格迥異,卻只需很簡單地契機就能成為朋友。
原梾酒量差,幾杯酒過後安靜地坐在一邊發呆,蕭行知道他喝多了。劉誠上大學後第一次醉酒,多愁善感到學校的野貓被學生投餵胖得走不動了都要感慨一番,還有學校哪個美女又名花有主了,自己連根草都不長雲雲,孫霄被他一帶,又有點悲從中來,兩人僅一頓飯的功夫就成了患難兄弟。
汪彥辰和李星漢一貫穩重自持,高暢然愛美酒更愛美食,喝多了往椅子上一攤肚子滾圓,正好應了孫霄給他畫的大肚佛,姚星陽還要開車,奶蓋茶喝完拿白水和樊林對飲。
散場後,李星漢和汪彥辰架著醉酒的劉誠和高暢然先行一步,孫霄醉的路都走不穩,開啟了話癆模式,他一手勾著樊林,另一手勾著蕭行:“樊林啊,你說你學什麽生命科學,學得都快看破紅塵了,我就當不了和尚,要當也是酒肉和尚。”
“你花樣真多,這次改話癆了?”
“咦,蕭行?原梾呢,那家夥長得漂亮,別是被女鬼捉去了吧?”
頭懵懵地安靜地跟在蕭行身邊的原梾:“?”
蕭行好幾次想回頭,但孫霄實在沈,喝醉的孫霄死沈。
“樊林呢?”
“你特麽掛我身上,問我在哪兒?”
盛夏,街上有很多晚飯後消暑的人,孫霄醉蒙蒙中,看到迎面搖搖晃晃地飄來兩個披頭散發,穿著白色睡裙的女子,樊林正將站不直的人往肩膀上搭,孫霄突然指著前面的人喊道:“喔,女鬼!說,把原梾弄哪兒去了?”
樊林簡直想挖個坑把這貨埋了,然後自己順帶進去躺一躺。兩個女孩子頭一次被人當面指著喊女鬼,氣得七竅生煙,甩了甩長發露出姣好的面容,不悅道:“說什麽呢?”
樊林狠狠跺了孫霄一腳,孫霄疼地蹲到地上抱著腳丫子呼呼吹氣,樊林一向高傲,此時也不得不好聲好氣地道歉:“對不起,我朋友喝醉了。”
“喝醉了就能胡亂說話嗎?”
“實在抱歉,他沒惡意。”
另一個女孩看他誠懇,語氣軟下來道:“算了,算了,今天出門潦草,確實跟電影裏的女鬼一樣。”
“怎麽穿衣是你們的自由,兩位美女,別跟醉鬼一般見識。”
“沒事沒事。”
“謝兩位美女寬宏大量。”
“喝醉了耍流氓,道歉就算完了?”路燈下突然走進一個拿著手機攝像的女子,語氣不善,是新傳的蘇億禾,樊林忍著不快冷冷道:“請問,他耍什麽流氓了?”
“大晚上喝的爛醉,當街罵人女鬼,還不叫耍流氓?”
“最煩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人,你算哪根蔥,要你管嗎?”
蘇億禾的武器就是鏡頭,懟著樊林臉拍,樊林這暴脾氣還沒發作,孫霄踉蹌著闖入蘇億禾的鏡頭裏,擋在前面道:“呦,這不是專業編新聞的蘇大美女,剛編排完我們社團利用公益活動謀取私利,這次想誣陷我耍流氓?”
孫霄看到蘇億禾的一瞬間,腦子突然清醒起來,他醉醺醺地朝著前面的兩個女孩鞠躬道歉,沒想到頭重腳輕,剛彎腰話都沒說出口就直接橫到了地上:“哎呀,臥槽。”
蕭行松開原梾,趕忙去扶:“學長,道歉也不用行此大禮吧。”
“哈哈,沒事沒事,快帶你朋友回去吧。”兩位女子被孫霄的狼狽樣給逗笑了,擺擺手笑著走了。
見蘇億禾沒收手機,樊林直接懟到鏡頭前道:“不就是你喜歡的富家公子喜歡唐曉溪麽,至於這麽公報私仇嗎?”
“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”
“究竟是誰小人之心,你比誰都清楚,寫我們社團謀私利的帖子下面都是造謠抹黑唐曉溪的,真當我們是傻子,看不出來嗎?”
蘇億禾冷笑道:“又不是我寫的,關我屁事。”
“那孫霄醉酒關你屁事,你不用跟唐曉溪比,你連她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。”
蘇億禾終於關掉手機,怒道:“走著瞧。”
“一提唐曉溪就氣急敗壞,以為你多少能藏得好點。”
“煞筆。”
樊林不理會她的謾罵,拉起孫霄撒氣:“你他媽下次能不能少喝點。”
“嘿嘿,不能。”
一眨眼的功夫,原梾便不見了蹤影,蕭行環視一周沒尋到人,正著急時看到對面路燈上掛著個人,原梾手腳並用,跟個樹獺一樣抱著路燈睡著了。他覺得這畫面實在滑稽可愛,打開相機將這一幕收進相冊後,和樊林一人拖一個累贅,漫步回學校。
“學長,我最近忙著比賽沒顧上網站,社團出什麽事了嗎?”
“網站暫時被關停了,學校查一下流程過幾天就能恢覆,最近唐曉溪賬號下有很多惡言惡語,你幫著刪一刪。”
“好,她為什麽針對我們社團?”
“前段時間有個帥哥可能是個富二代吧,同時聯系她和唐曉溪,唐曉溪跟那人在網上聊過幾次,覺得對方陰晴不定的,就沒再接觸了。那人可能對誰都一個樣,蘇億禾覺得那人對她不冷不熱是因為唐小溪,就借著網站散播一些謠言。”
“蘇億禾上次報導我們救人,旁敲側擊地曝光了我們的個人信息。”
“她早就前科累累了,發帖子言論雖然不過激,引導輿論達到自己的目的倒是輕車熟路 。”
“文創產品我後臺改一下代碼,可以顯示售出數量和存貨數量,這樣公開透明他們也就沒什麽說的了。”
“行,我那有最近幾個月的收支表,也貼上去。”
“好。”
回到311,原梾已經趴蕭行背上睡熟了。高暢然沒回508,被大辰拖回311後,也不管是不是床,跟個胖頭羅漢似得倒地便睡,之前眾人出設計稿,地面鋪著軟墊,高暢然就擺個大字聳個大肚子躺在上面睡覺,呼嚕打得震天響。蕭行將原梾抱回床鋪後,不想孤零零地回508,滾圓木似地把胖子推到一邊,卷了衣服當枕頭也就地睡了。
窗外無風無月,宿舍悶熱,陽臺上的窗戶開著,眾人近來都很累,不多時鼾聲四起。
半夜,原梾被熱醒,去衛生間時看到地上橫陳著兩人,高暢然一條腿正壓在蕭行身上,他費力搬開後,蕭行終於舒服地翻了個身。
隔天早上,蕭行累地爬不起來:“操!我夢到自己穿越回古代街頭賣藝,一晚上胸口碎大石……”
原梾頂著雞窩頭,懵懂地坐在床上,了然般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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